革裹尸、不得好死。
楚凰歌唯一剩下的利用价值，便是她姓楚。
燕帝下旨时，从楚凰歌手上取走了皇后凤印，将一枚沉重的将印放在了楚凰歌的手上。
他微曲下身，在楚凰歌的耳边道：“镇南侯新亡，你若是不好好表现，朕便让人肢解了他的尸首，把他浑身上下的骨头都一根根拆下来，拿去喂狗，让他死都不得超生。”
楚凰歌有耳疾，听力十分不好。
然燕帝贴着她耳朵说出来的话，却是一字一句凿在她的心上，宛如魔音鬼咒，让她寒冷彻骨。
楚凰歌代父出征，与诸侯群雄征战，不为守护大燕疆土，只为守护她父亲的一具全尸。
她从一个侯门嫡女沦落到在生死场上舔血徘徊。
她想，如果她战死也就好了，她便可以解脱。
可越是这样无所畏惧，她便越是在修罗场上顽强地活了下来。
大燕没能坚持多久，就溃败至都城。
那些领兵的武将，逃的逃，叛敌的叛敌。
燕帝命楚凰歌守城，以给燕帝和琬儿争取逃跑的时间。
燕帝把镇南侯的坟墓重新挖掘开，把那副安息的尸骨又启了出来，楚凰歌看见父亲的尸骨时，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。
那是一种下了地狱也死不瞑目想要爬出来饮血啖肉的滔天怨恨。
燕帝给尸骨套上一副盔甲，镇于第二道城门之下。
而他要让楚凰歌去镇守第一道城门。
倘若第一道城门得破，那她父亲的骸骨便会被千军万马所践踏。
这十年里，楚凰歌活得猪狗不如，父亲的遗骨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绊！
她望着那森森白骨，双目猩红，立下誓言：“燕云简，楚琬，我楚凰歌就算做了鬼，也要在奈何桥上等着你们！我会时刻告知自己，就算到了地底下，也万不能饮那孟婆汤！倘若有来世，定要你们血债血偿！”
战火纷纷，楚凰歌耳朵里听不见那些荡气回肠的杀喊声，只回荡着低沉似叹息一般的嘶鸣。
她浑身浴血，敌军一波又一波地进攻。
楚凰歌满目的血色。
她身上被箭矢穿入了皮肉，也丝毫不觉得疼痛。
到最后，她就像一樽被血染红的雕塑，以自己血肉之躯镇守城门，岿然不动。
下雪了，她浑浊的视线里一片白与红的交织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