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人家都说我傻，为了这个小东西，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。其实我早就想通了，在这个世界上，什么都不是我的，只有她……为了我的宝贝，我什么都不怕！”
林忘的心被女孩的几句话揉成了一团乱糟糟的毛线，她试图找出纠结的源头，却迷失其中。
母亲莫英还是不肯吃东西，喂了两口稀饭后，就再也不肯张开嘴巴。她的身体极度虚弱，医生只好给她挂了一瓶营养素。主治医生让林忘赶紧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，再这样下去，小病都会拖成大病。
回到病房的时候，林忘看见4床的女孩又偷偷溜下了床，她坐在莫英的病床边，低声说着什么，见林忘和护士一起进来，赶紧躺回床上。
林忘剥了一根香蕉，递给莫英，她却皱了皱眉，把脸转了过去。林忘深深地叹了口气，她想起医生的话，尝试跟母亲找话题聊天。她们聊起了4床那个女孩。
“其实，当年我生你和念念的时候，也经历过她那种情况……医生说是子痫前期。”
当年，莫英被诊断为子痫早期，高压飙升至150，影响了视觉神经，视线总是一片模糊。身体每个部位都肿胀不堪，怀孕前37码的脚，生产前竟然挤不进40码的鞋。一超确定是双胎妊娠后，医生就劝莫英做减胎手术，以减轻孕妇的痛苦和产后子痫的风险。可莫英却坚决不同意。
“都是我的孩子，都是我的宝贝，放弃任何一个，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！”
羊水破了的时候，是凌晨一点，护士让她赶紧打电话回家，把家里人叫过来守着。莫英却没有通知家人。
“把人叫过来，折腾一晚上，该死还得死。”
她平静地告诉值班护士。
“再过几个小时，等天亮，要是我生了，那是皆大欢喜。要是我死了，你就告诉他们——我一点儿也不后悔！”
“生下你和念念，我真的一点也不后悔。”
病床上的莫英回想起往事，灰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。
“我还记得，你们姐俩被护士抱到我面前，软乎乎、粉乎乎的两个小人儿，一见着我，使劲儿往我怀里钻……当时我就想，一切都值了。”
“如果当初，妈你选择了减胎，是不是就没有我了？”林忘突然问道。
莫英愣了一愣，“百分之五十的概率，也许是你，也许是念念。”
当得知自己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，根本不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，林忘突然觉得，自己反而不那么害怕了，心里那团毛线，好像找到了线头——
母亲的勇敢，给了她生的可能，而她的勇敢，也许可以拯救艾伦的人生。
“妈，我想告诉你一件事……”
林忘抬头看了眼窗外，云雾已经消散，一轮皎洁的明月正低着头，温柔地注视着她。
“我姐有个孩子，叫林艾伦，今年六岁。艾伦没有父亲，我们是他唯一的亲人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