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规矩是人定的,也可以因人改变。”邵昊看看帽子,然后十分平静地将帽子扣在了自己的头上。
现在他的装扮与初遇时没什么两样了,一双灰眼睛在厚厚的帽檐下若隐若现,看不真切。她莫名就觉得,他们之间可能有些许缓和的关系,似乎又变得疏离起来。
“我很好奇你这样的表演奇才将来有什么打算?”他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,看着她,仿佛是看什么稀罕物件。
“你仅仅是听别人说,就知道我是奇才了。”江沉舟很是不以为然。
“虽然是听别人说,但我也是用了心的。通晓时事,善于引导话题,这可不是上海随随便便哪个小姑娘就能做到的。”
“那我就谢过邵师傅的美言了。”江沉舟轻轻一笑,随即歪头瞥着邵昊,“这些话对我没什么作用,但我似乎……理解为什么那些小姐太太这样为你着迷了。你真的很擅长夸奖别人。”
邵昊沉默了一会儿,似乎是在为江沉舟知道他的那些逸事而感到吃惊。
江沉舟坐到自行车上,正要骑走,却又直起身来,定定看他,“其实我很好奇,众人称道的卲师傅,手艺到底如何了得。”
“就别光好奇了,不如定做一样物件吧。”他循循善诱,引她为自己花钱,“想想看家里缺了什么,仔细想,总会想到的。”
“嗯……你会做小木马吗?”江沉舟沉思片刻道,“我家乡那片马儿很多,可惜在上海不常见到。”
邵昊闻言,低头不语。
“怎么不说话?是不是不会做?”江沉舟一时来了兴致,继续打趣道,“我可不是开玩笑,你敢做,我就敢买。”
“我只是在想,江小姐真是厉害,一下子就挑中了在下最会做的物什。”邵昊略微抬头,露出轻浅的笑容。
江沉舟忽然就感觉心跳漏了一拍,连脑子都卡了壳,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“那么说好,下次见面,我便把江小姐订的小木马带来。”他轻轻拉一拉帽檐,作为道别的礼节,然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迈步离去。
江沉舟骑车回家,过完无梦的一夜。早上鸡鸣声起,她揉着睡眼起床,看到狭小的客厅里摆好了碗筷米粥。
“梁先生一早出门找工作去了,他让你赶紧吃饭上学。”一身黑袍的魁尔直挺挺地坐在桌前看报。他眼前的碗筷已经动过,表示他已吃好饭,为了传达消息,才特意留在桌边。
江沉舟闻言心念一动,坐到桌前拿起碗筷。“原来你也关心时事呀。”她挑起眉毛,有些不可置信。她印象中的瘾君子,可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类型。
“我只不过是想看看,别的地方的人过得如何凄惨。这样我心里会平衡一些。”魁尔翻过一页,连头都不抬。
“你有点儿缺德。”江沉舟搁下筷子,有些生气。
“我确实不是好人。”魁尔点点头,十分坦然。过了很长时间,他都不见江沉舟反应,这才收起了报纸,打眼看她:“何必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,以前没见过坏人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