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还溅了我们两身泥哩你咋不说?”一旁的李霞以理据争,“两身脏衣裳我还没洗哩要不我回家拿来让我们所长看看?”
“那是路的问题。”一个当事人狡辩。
“路的问题那为啥其他车都好好的就你的车不同?我看就是你的素质问题。”李霞说。
“要不是看在同胞的份上,玉柱同志早就干死你了。”一旁的郭密插话,“接下来我要好好管管你们这些香港佬了,开车跟开飞机一样,好像谁他妈不知道你们有个车似的——在香港你们也这么嚣张么!”
阮如璋跟郭密说你少说两句罢——玉柱同志,你说两句。
“我当时发火了,出手重了点。”安玉柱说。
阮如璋跟香港人说玉柱同志出手重了点——怎么样,你们二位要不去医院做个检查,费用我们所里承担。
“这就完了?连个道歉都没有,就完了?”香港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阮如璋说要就事论事嘛,安玉柱同志是冲动了,你们就没错么,有因有果嘛。
香港人七嘴八舌,说这不行,我们来你们大陆投资,来帮你们大陆发展,你们不能这样轻怠我们,你阮所长这是包庇,是……
“咣”地一声巨响,阮如璋一拳头擂在办公桌上,打断了香港人的七嘴八舌。
多年以后,据安玉柱和龙珊珊回忆,他们追随阮如璋半辈子,那是第一次、也是唯一的一次看见阮如璋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,可以说是暴怒。两人清楚记得,当时阮如璋一拳头擂在桌子上,把桌子上的文件夹都震得掉在了地上。
阮如璋擂完桌子后阴着脸死死盯着眼前的几十个香港老板,足足有五分钟没有说话,整个派出所里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把人吓一跳。一个在伏龙滩开厂的跟阮如璋关系不错的香港老板最后打破僵局,说阮所长,都是同胞,他们不会说话,你给我个面子,别往心里去,消消气。
“岂——有——此——理!”阮如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,站起来拂袖而去。
事情到这里本来就该完了,可两个挨揍的当事人不干,在伏龙滩派出所讨不到说法,当晚又跑去市局讨说法了。市局当天晚上的值班领导是政治部主任谢运来,谢运来知道,这个事要是捅到邹南粤那里去了,肯定没阮如璋的好,所以把问题压了下来,又交回给了伏龙滩派出所,让阮如璋务必处理好。阮如璋也知道,意气用事没用,肯定要拿出个姿态,不然香港人会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。于是阮如璋把安玉柱叫到跟前,说两个方案,要么,你放下身段去跟香港人赔个不是;要么,你受点委屈,我拘你七天——他们要是还敢闹,我叫他后悔从娘胎里出来。
安玉柱说要不就拘我七天罢,我宁愿档案上留个污点也不道这个歉——丢不起这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