买完了食材，王洋从早市往家走，迎面就看见了本应去上学的王非凡。他的惊讶只持续了几秒钟，因为随着王非凡越走越近，王洋看见他鼻青脸肿，一侧鼻孔还塞着一团用来止住鼻血的卫生纸。
王洋问：又打架了？王非凡点了点头，说：一会我们老师要给你打电话，你就说我受伤了，请假去医院。王洋问：那你到底受没受伤？王非凡抬起一双有些充血的眼睛看着父亲，说：我打趴下了四个人，他们都比我伤的重。王洋整个心都揪在了一起，问：自豪上了还？这是好事？王非凡，你怎么变成这样了？王非凡说：我早就这样了，是你没发现。
就在王洋被儿子怼的哑口无言的时候，他的小灵通响了，接起来，是王非凡的班主任。班主任的声音颤抖，似乎刚刚经历了惊魂的一刻，也逐字逐句的验证了王非凡的话——被揍的四个男孩一个手指骨折，一个锁骨骨折，一个轻微脑震荡，一个门牙掉了。现在都在医院里哭爹喊娘，等着王非凡被兴师问罪。
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，王洋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王非凡。他清醒地明白儿子与同学之间冲突的根源都在自己身上，但已经造成了这样严重的后果，如果不教，继续逃避，便是错上加错。
就在王非凡冷硬的擦过王洋的肩侧，朝自家楼门洞走时，王洋突然拽住了王非凡。
在养育了王非凡的十几年里，王洋第一次打算直面因果，解开自己亲手系在儿子心里的结。
你给我站那，走啥走啊。王洋说。王非凡站住，王洋在心里揣测，儿子不是单纯的听话，而是好奇，想知道自己的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。
王洋说：你爹只是一个凡人，会犯错误，会死，死了会烂。我也许不是你心里理想的父亲，但这是命，我已经认命很久了......
王非凡打断了王洋：我不认。
王洋笑了，说：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认，我也跑到了山里，想要躲那个喝多了就打人的爹。
王非凡说：你最后躲过去了吗？
王洋双眼望着王非凡背后的阴影，说：躲过去了，你爷爷为了找我，冻死在了山上。然后我成了他。
王洋从未对王非凡说起过这些往事，他眼前短暂的掠过暴风雪的幻觉，然后陷入沉默。突然，王非凡掏出一副手铐，将王洋的手拷在了路边的灯杆上，王洋一惊，扔掉另一只手上拎着的肉和蔬菜，土豆滚落了一地。他想要去抓住王非凡，但抓了个空。王非凡迅速躲闪开，并站在了他够不到的地方。
王非凡说：爸，我必须做一个了断。
王洋气急败坏，他的喉头似乎涌动着鲜血，又咸又涩，他一边想要挣脱，一边说：你敢动一下试试？你给我站那，小逼崽子......
但他终究无能为力，眼看着王非凡转身跑进了莫测的黑暗之中。他开始大声呼救，手铐的金属边缘在他的手腕上勒出了血痕，他声嘶力竭，但依然留不住儿子的身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