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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仙湾哨卡及其以南、以西的十几个哨卡,有几个我半年前跟随钟光国副参谋长去过,我因途中患肺水肿还差点当了烈士。当时感觉到,那里哨卡环境的艰苦程度和生存的困难程度远比王恩庆说得要严重。哨卡沿边没有横向公路,巡逻执勤全靠徒步翻山越岭。四季冰天雪地,官兵常年不能洗澡。半年大雪封山,家信隔年才能收到。最让官兵伤神的是大雪封山、交通中断后,无法与家人、对象联系,许多心里话要在肚子里憋大半年。我们到的每个哨卡,都发生过因通信不畅导致对象吹灯或移情别恋的悲剧。在5243哨卡,有个一米八的大个子战士自我解嘲地说:“我是个多情汉子,平均一星期给对象写一封信,可大雪一封山,写的信再多也发不出去啊!结果还是吹了,山盟海誓的‘永久牌’变成了各奔东西的‘飞鸽牌’。不过信总算没有白写,钢笔字比过去长进了,爱情与爱国的关系也弄明白了。”
连长接过大个子兵的话说:“现在大家想明白了,天涯何处无芳草丨守卡子几年里不谈对象也好,省得牵肠子挂肚子,复员后再找也不迟。这不,我结婚3年了也没敢要孩子。不是不想要,是不敢要。医生说,守卡子期间我们很多人有高原病,身体元气不恢复,要的孩子有可能是个傻瓜蛋。我媳妇原来哭着闹着要怀孩子,后来听医生一讲,蔫了,谁愿意生个傻瓜呀?”
小伙子和连长是笑着说的,可我始终笑不出来,我心中充满了难言的酸楚和虔诚的尊敬!我们的高原官兵,不仅用透支身体健康、透支个人利益守卫边防,还用牺牲亲情、牺牲爱情守卫边防。那里的每一个官兵都是忠诚的化身,那里的每一寸国土都融入忠诚的精神!
叶帅讲话后,杨勇同我的交谈渐渐多了起来。他得知我先一年9月去过阿里防区和天空防区,还两次主动找我,询问高原缺氧的感受和大雪封山后部队的状况。我把亲眼所见、亲耳所闻的情况向他如实报告,原滋原味,不加任何掩饰。杨勇总是耐心听完,从未打断我的回答。有一天我告诉老首长,哨卡没有多少文化娱乐,战士们就自己编笑话、编段子自娱自乐,战士写的诗也很风趣。神仙湾哨卡有几个战士喜欢写诗,有些诗句豪气十足。有一首诗说:神仙湾上摆诗台,李白杜甫不敢来。李白杜甫若敢来,管叫他俩输下台。”
我对杨勇说:“还有些诗让人读了哭笑不得。”
杨勇饶有兴味地问:“有什么诗让人哭笑不得?”
我见首长感兴趣,便脱口说了两首。一首诗写道:“神仙湾里光棍多,革命战士不寂寞。有朝一日下山去,搭起擂台选老婆。”另一首诗写道:神仙湾里没神仙,边防战士把家安。不怕氧气吃不饱,就怕没有对象找。”我告诉首长,神仙湾有一位伤残退伍的战士,就是凭着这两首诗在省城里找到对象结婚的。杨勇听完半天没吱声,盈眶的泪水告诉我,首长的内心交织着痛楚与欣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