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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人开口了,是没有任何口音也没有任何感情的英语: “你从我身上看到了些什么?”
范文珺沉默着,香烟的烟雾被海风吹到了她的眼睛里,她慢慢转过身,眯起眼,望着眼前的年轻男人。范文珺身形颀长,在女孩里算是高个,这个男人比她略高半头,一双长长的眼睛深不可测,在热带的星空下泛着幽幽的光。
范文珺此刻倒是平静下来了,她用国语把上午对陆鸿他们讲过的猜测又说了一遍,然后有点挑衅地问: “你不会是来杀人灭口的吧,James 唐先生?”
那人没有说话,嘴角略微牵了一下,似乎是一个浅浅的笑。范文珺接着问:“我说的对吗?”
还是没有任何回答,男人用右手取下嘴角的香烟,弹了弹烟灰。范文珺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,继续追问: “在哪里受的伤?”
继续的沉默,其实,范文珺最想问的是,我们是不是认识?你很像多年前我认识的一个人。可这样的问话,多么像那些小伙子想找姑娘搭讪时惯用的拙劣伎俩,显得荒唐可笑。
范文珺叹了一口气,转身欲走,却听到男人轻轻说了声:“西班牙。”
范文珺停住脚步,一时没有反应过来,过了一两分钟,忽然恍然大悟,不由自主地用手捂住了嘴,然后轻轻地问: “你,参加了国际纵队?”
男人耸了耸肩,好像是说,难道我还能参加弗朗哥那一方不成?范文珺上前一步,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这个人,摇了摇头,仿佛在说,不像。男人轻轻地笑了,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,仿佛知道她想说,像你这样一个介乎于浪荡公子和交际花之间的角色,怎么也不像一个蹲在战壕里志愿为西班牙共和国献身的赤色分子。
他把烟蒂往大海的方向一扔,说了声晚安,然后像黑影一般,飘走了。西班牙,范文珺还站在原地,喃喃地念着,原来她忘了,欧洲并不是风平浪静,也一样有屠杀和毁灭。世界要坍塌了,谁又能幸免。
第二天上午,范文珺仍旧在老地方坐着看书,远远地看见白殷煜和伊莲娜兄妹在热火朝天地聊天,心中本来怀着的愧疚之情,倒是减去了大半。忿忿地想,自己做贼心虚,被说穿了心事,还好意思冲我发火。书却有点看不下去了,心里在琢磨,这三人如何能聊得如此热闹?伊莲娜兄妹俩的英语最多只能算马马虎虎,白殷煜的法语也不怎么样,什么样的话题能让他们聊这么久、这么开心?
正寻思着,却见白殷煜不急不缓地向她这里走来,脸上还一如既往地带着柔和的微笑,很自然地在范文珺的躺椅的另一端坐下,轻轻地冲范文珺说了一声:“早”, 仿佛两人之间什么芥蒂也没有。
范文珺倒有几分不好意思,轻声说:“白大哥,抱歉,昨天我不该胡说。” 脸微微有点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