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边厢是母慈子孝,另一边容德皇太后淡漠的神情,就像在对待一个陌生人,她坐在椅子上,居高临下,漫不经心地抚弄着指尖的护甲,声音毫无温度,“年关将至,正是举国同庆的日子,这样的节骨眼,狗奴才们伺候不好圣上,还需劳动妹妹操心,该当何罪!”
“奴才该死,奴才该死。”
李安和其他太监宫女顿时跪了一地,在这冬日里,额头竟还冒出了细密的汗水。
“李安,你给哀家听好了,若再伺候不好,你的脑袋就得搬个家了!”
“是,是,奴才遵命。”
嘉陵皇太后笑着打圆场,“姐姐不必动怒,这些奴才自然比不得我们做额娘的贴心。皇儿的身体自幼不好,冬日里更应注意保暖。妹妹昨日翻出了早些年从越国带来的陪嫁,姐姐觉得这棕熊皮裘如何?”
容德皇太后懒洋洋地扫了一眼,“不错。”
嘉陵皇太后巧笑嫣然,“素珠,还不快呈给圣上。”
这熊皮黑得发亮,皮毛上没有一处伤口,恐怕是整块剥下来的,色泽和密度都是难得一见的上品,拎在手上感觉沉甸甸的。
“此黑熊为我越国勇士射杀,箭从眼过,全身完好无损,穿在皇儿身上,英武不凡,又可保暖。”
嘉陵皇太后的陪嫁必不是凡品,熙宁也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。
黑熊力大无穷,听说一个巴掌下来就能把人拍成肉泥。
熊皮被扒,不知道肉身还在不在,熊掌也被吃掉了吗?
也不知道是左熊掌好吃还是右熊掌好吃。
熙宁跪得久了,为了缓解腿上的疼痛,思绪开始放飞。
“皇帝,哀家听闻你身体不适,御医竟然瞧不好?这宫里不中用的奴才真是越来越多了。”在容德皇太后眼中,除了皇室中人,其他人恐怕都是低贱的奴才。
“母后,小病而已,不妨事。”邵卿洺淡淡道。
容德皇太后这时发现了跪在最前面的熙宁,凤眸一扫,虽说其他人也还跪着没起来,可她似乎是一开始就跪在这里的。
“殿下跪着何人?”
熙宁心叹,糟糕,已经努力降低存在感了,却还是没躲过。
还好在两位太后进来时,她就把明黄色的方巾塞进了衣袖,此时她的手心里满是汗,尽力稳住声音不要颤抖。
“回太后的话,奴婢熙宁,方才在为圣上试菜。”
她已经想了千百种理由,试菜怕是最合适的,不然怎么解释其他人都在殿外,就留下了她一个人,总不能说她和邵卿洺一起用膳吧。
她已经跪了许久,寒气直逼膝盖,却还得跪得笔直。
“原来是熙宁,快起来吧,”嘉陵皇太后也是才发现跪着的是熙宁,对于熙宁,她是了解的,跟着皇儿好些年了,“其他人也都起来吧。”
“奴婢不敢,”熙宁的腿早就跪麻了,此时起身,必定会摔倒,失仪于皇太后,罪可就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