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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也许可以混在这些人中间逃走!”他突然看到了一线生机。他转到一辆大车后边,抓起像粉尘一样的电煤狠命地涂抹自己。当他从倒车镜里看到自己的形象跟刚从山里出来的“煤娃娃”们毫无二致时,他才大模大样地走出来,爬上一辆刚刚修好准备上路的大煤车上,跟一帮“煤娃娃”混坐在一起。
车行驶不久,就遇到一个卡子。几个年轻的武警战士上来检查。他们特负责,拿着照片一一比对。急于赶路的货车司机在旁边说:“这些都是煤矿上工人,昨天就在我的车上,哪儿有什么杀人犯?”
他十分镇定地应对着武警的检查。他知道,自己的一脸煤灰,已然完全掩盖了自己的本来面目。何况,这些人未必有他的照片。为防万一,他自从从楚麻沟金场逃出来后,一直很谨慎很小心,从来不随意留存自己的照片。即便在潇湘饭馆打工,需要办理健康证以及暂住证,他也是刻意乔装了一番后照的。那照片,别说陌生人能够辨认,就是自己,也会怀疑是真的。
果然,武警战士挥了挥手放行了。他常常舒了一口气,有了一种虎归森林鱼跃大海惬意感。
这是一辆前往陕西榆林的长途车,车上“煤娃娃”们上上下下,过兰州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。为了防止司机起疑,也为防止警察的盘查,他干脆在煤中间掏了一个洞,将自己完全掩盖在里边,嘴含着通到外边的半截油管呼吸。
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,他正在煤里饿得昏天地黑的时候,突然自己连同煤一块儿被倒在了地上。司机从倒车镜里看见从煤中滚出了一个人后大吃一惊,赶紧踩住了自卸装置的刹车,跑过来将他从煤堆中拉了出来,“你什么时候爬上我的车的?……没伤着你吧?”这些跑长途车的司机最怕的是车出事故,出了事故最怕伤了人。人死了到还好办,有保险公司顶着,自己再出点钱,基本上就能搞清爽,如果伤了,而且是死又死不了、活着不机灵的那种半死不活的,会让肇事者一辈子都得不到安生。所以有些丧尽天良的司机有时会将没死的人重新碾压至死,以永绝后患。
他从煤堆中爬起来,发现这是一个规模宏大的火电厂,烟囱高耸、机器轰鸣、灯火通明,知道煤车已经到终点站了。一看已安全到达离那个小镇几千公里外的陕西地界,他有了一种彻头彻尾的安全感。这种感觉和司机那紧张不安的面孔,使他突然有了跟这司机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的念头。“对不起,对不起,”他用半生不熟的陕西话说,“偶不小心坐在车后边,把你车给压翻了……”
司机一见他说出这样的话,当下就认定这人是个傻子,强忍着笑一脸严肃地说“妈的,你把偶的车给压翻了,煤全倒在了地上,你说咋办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