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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撑着麻得没有一丝知觉的胳膊回头,父亲便站在我身后,手上是一根铜制的虎尾鞭。
那话本子太长,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。
世家饮宴,我存着侥幸的心思同素有才名的伯成公下了一盘棋。赢下那盘后,又借棋子分析了天下局势。
伯成公捋着胡子大笑,说谢家不只男儿出色,闺女也智计卓绝,不遑多让。
这一日回家,我以为父亲会看到我的价值,我以为我可以脱离永远为哥哥谢筠献计的命运。
可是父亲勃然大怒,他令人将我押到祠堂上,打了我十五鞭。
他如现在这般,冷面看我,不似看女儿,倒像在睥睨蝼蚁。
「不自量力。谢昏,别以为你那些小心思我看不出来,若不能为家族计,活着便没用了。」
话本中我满身是伤,被抽得意识昏沉,但是那一刻我才真正理解,在父亲的心中,我并不是他的女儿,甚至不是一条人命。
我只是一个能为他所用的智囊。
我闭上眼,又缓缓睁开。
「父亲,女儿是为了家族。我一个女子随营,还是兄长领兵的战场,次数多了,遭人非议。」
父亲沉沉地看我一眼,略抬了抬手。
他身边的侍从便走过来将我扶起。
「况且,朝中人皆知道兄长少年英雄,年十六便领兵二十三战,胜二十一。咱们谢家如此惹眼,兄长又不懂党争。父亲,明枪易躲。」
说到这里,我抬起头来,脚下稍稍恢复知觉,如被蚂蚁啃食一般,酥酥麻麻地疼起来。
「女儿今日行事,一则令他们知道,除了谢筠,谢家还有一女不输于男儿。况且,这也许是假的,是爹爹故意令我出头,来遮挡兄长的锋芒。真真假假,他们越猜不透,便越会惧怕父亲。」
父亲似乎很满意的样子,他走过来,突然伸手掐住我的脖子。
「昏儿,你从小就聪明,自然知道为父是心疼你的,只是若你下次再自作主张。」
他没有说完,将我甩在地上,决绝地走了出去。
祠堂的门缓缓阖上,风雪稍停。
我捂着脖子,将脸贴在地上,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。
当局者迷,看了全盘故事之后我才知道,什么家族、手足、父母情谊,都只是绑着我的枷锁而已。
第二日清早,父亲在院子里教兄长谢筠练枪,扎、刺、挞、抨、缠,父子俩兴致勃勃一一比画,末了父亲拍了拍谢筠的肩膀。
一片舐犊情深的和谐画面。
「好小子,不愧是我的儿子。」
他爽朗地笑起来,又看到正在雪中煮茶的我,脸上的笑便薄了几分。
「昏儿,快给父亲舀一碗热茶吃吃。」
我这才抬起头来,逆着光看这父子二人,笑说:「好。」
「陛下软弱,不肯松口发兵。前几日你那篇胜败之论写得不错。便是那群老骨头也要夸筠儿少年有为!」
我伸出手用木勺舀出半碗热茶来,又添了另半碗酒进去,乖顺地捧到父亲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