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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婚那一夜,他与我说的第一句话是,“你就是芳楚?”
我颔首,娇弱不胜,“正是。”
“你抬起脸来。”
我自信自己抬脸的神态必定是无懈可击,毕竟早已下过许多功夫琢磨。谁知我才抬起脸,陛下就道,“你睡吧。”
他很和气地道,“孤不必你伺候。”
我很难描述我当时的心情。
虽然父亲为我造的势里难免有水的成分,但不说艳压天下,我艳压这大半个后宫总是绰绰有余的吧。
然而那一夜,这位少年帝王就只看了我一眼,便独自去软榻上和衣睡了。
我气得说不出话。
既然不必我伺候,那我便任他去睡,一床软被也没给他送。
次日我便修书给父亲,说了来龙去脉,告诉他陛下要么是不能人道,要么就是有龙阳之癖。父亲很快回信,说他会细加查访,让我且得了陛下的欢心,再徐徐图之。
放下信来,我往窗外放眼望去,殿外玉液池里的水芙蓉正开得接天映日。
这般良辰美景,若是没有才子佳人你侬我侬简直是辜负大好风光。
于是我对侍女彩毓道,“你去请陛下,就说如夫人失足落水了,让陛下过来玉液池一趟。”
彩毓犹豫地看我一眼,“夫人,这样公然欺君,是不是不大好?”
我描眉画眼,“你不懂,这是情趣。”
“这就是爱妃说的落水?”
我不慌不忙信口胡诌,“御前怎敢失仪,知道陛下要来,臣妾已经梳洗过了。”
人都上了我的贼船,还跟我说这些。
我坐在舟尾,慢慢地摇着橹,深感这个动作有损我绝代风华,但为了卿卿我我的两人世界只能不得已而为之了。
当陛下表示愿意代劳的时候,我立即答应了。
采莲南塘秋,莲花过人头。
我笑盈盈地对陛下道,“陛下觉得,这荷花儿美吗?”
他看我一眼,“怎么,你要与它们攀比不成?”
我心里默默啐了一口,意有所指地看着他,“这花这么美,陛下再不赏玩,就要谢去了。”
陛下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装的,笑了笑,“孤不爱荷花。”
我顺着问道,“那陛下喜欢什么花?”
陛下不答,我也懒得自讨没趣,一时静了下来。密密匝匝的荷叶下清香氤氲,只听见橹板搅动池水的声音,清谧得像在这花间奏响的檀板。
我听着听着,就情不自禁和声哼了两句调子出来。
陛下只是静静地摇着橹,待我反应过来歇声时,他问道,“听着耳生,这是哪里的曲子?”
我心里猛地一跳,面上维持着平静,瞎扯道,“寺中修行的时候,偶然听见一位香客唱的。”
说完盈盈一笑,赶紧转移话题,“怎么样,比宫里的曲子好听吧?”
这其实是赵地的采莲曲,很小的时候我娘教我唱的,亲娘。
但赵夙的妻子只有一个,乃是根正苗红的世家嫡女,如何会自甘下贱学这样的曲子?更别说是教她女儿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