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撑着床坐起来,头沉得像被人锤了一般。梁青揉了一下太阳穴,才看到床上灰色的四件套。
这是…?
家里的侧卧。
柯也的床。
以前这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,现在这里多了一张电脑桌,桌上放着各类的书籍,还有一个笔记本电脑。
梁青掀开被子下床,头依旧昏沉,走路也没什么力。她抬手摸了一下额头,拖着沉重的身子去客厅找温度计。
客厅还是那个熟悉的布局,只是阳台上挂满了她的衣服,地上有个架子,上面铺着她粉色的四件套。
那是她房间里的东西。
环顾四周,家中空无一人,梁青走到茶几前,伸手去拿温度计的时候,看到玻璃杯下压着一张纸条,奶白色的便签纸上写着苍劲有力的字:
梁青:
公司有事,出门一趟,预计十一点回来。
另外,你烧得不低,必须去趟医院。如果起床的话,餐桌上有煎好的鸡蛋和面包,放微波炉里热一下。
请务必等我回来。
—
梁青捏起来看了眼,又压了回去。伸手拿起旁边的温度计,用力往下一甩,塞进腋下。
做完这些,她才去房间换衣服。
门推开,房间已经被打扫干净,床上换了新的粉色四件套,规整的摆放像极了高档家纺店里的四件套展示床。
还有角落里的梳妆台,上面乱七八糟的化妆棉被清扫一空,桌面露出本来的奶白色,瓶瓶罐罐按照高度从高到低整齐排列,连瓶子沾染的脏东西都被擦干净了。
梁青在屋里走了一圈,手指掠过梳妆台、床头柜、床单、被套,这一切都是干净整洁的。
她感觉屋里养了一只田螺少年,睁眼就见生活的烟火气。这种感觉,让她心里泛起期望。她期望这样的生活常有,期望自己被这烟火环绕。
然而,期望是通往地狱之路。
打开梳妆台的抽屉,梁青从里面拿出烟,站在窗前点了一根。
白烟袅袅,一口入喉,本就疼痛的嗓子,过了一口烟,便开始剧烈咳嗽,眼角的泪被逼出来,落在地板上。
一根烟点完,梁青将温度计拿出来,上面显示38.7度。果然,她这个体质,没那么容易退烧,不打针,好不了。
放下温度计,她从衣柜里拿了套衣服扔在床上,站在衣柜的镜子前换衣服的时候。她从镜子里看到下腹那条狰狞刺目的伤疤。
深棕色的疤像树根一样扎进肉里,一生难消,如同那tຊ死去的孩子,一辈子的梦魇。
她的罪,死生难赎。
手指拂过伤疤,记忆在脑海里翻滚,滚烫的血液,牵起灵魂深处的痛楚。
一个生命的起源到一个生命的结束要多久?
八个月。
是的,只有肚子里的八个月。
他来过,又走了。
那是个男孩,初见即是永别。
孩子从肚子里剥离之时,她在手术台上死撑着,不让自己晕过去,才见到了那个孩子。那是个男孩,小小的,像一只脱了毛的老鼠,躺在手术台上,紫色的身子,干瘪的皮肤,眼皮紧闭,手指攥着一节脐带,全身僵硬,没有呼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