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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名在院中扫雪的少年隔着低矮板筑土墙瞥到一黑袍、油头垢面、头发散披的小少年不由怒吼一声,高举着竹枝扫把向外冲,扫雪的数名少年抄起手里工具就冲了出去。
此时的清流村只剩下老人、少年、大量的寡妇,就连幼童都无多少。长平之战,赵国近半丁壮被杀,造成了无数破散的家庭,就连人口繁衍都有了断层。
对他们来说,迁移到这里的赵姬母子,只知是秦国质子遗孀罢了。见了小赵政,就如同杀父仇人一般,也的确是杀父仇人。
小赵政提着充当门闩的四尺长木棍,见了这帮冲来少年拎起木棍当头就是砸下。
打翻五名少年,赵政左臂无力垂着,右手提着染血的木棍进入这家院子,一脚踹开门,屋中只剩下一名枯瘦老叟。
“麦饼。”
吐出两个字,赵政从怀里掏出一枚刀币丢在小木几上清脆作响,右手又抄起木棍,歪着脑袋看一眼老叟,又扭着头打量屋中。
老叟指了指木隔子,双目浑浊:“秦人?”
赵政走到木隔子后,翻了几个竹篮子,取出两块麦饼给老叟看了看,塞入怀里,下巴扬着:“玄鸟后裔,嬴姓赵氏,名政。恶来三十五世孙。”
老叟闻言一叹,幽幽道:“赵氏之先,与秦共祖。至中衍,为帝大戊御。其后世蜚廉有子二人,而命其一子曰恶来,事纣,为周所杀,其后为秦。恶来弟曰季胜,其后为赵。”
小赵政拿起木棍,来到老叟面前上下打量,依旧扬着下巴:“识字?”
老叟微微颔首:“苍头邯郸原,现为此处里长。”
小赵政努嘴:“邯郸氏?以苍头为吏,赵无人矣。”
以封地为氏,邯郸氏与李氏、庞氏、楼氏、廉氏等曾经都是赵国宗室强力分家。
邯郸原苦涩一笑,闭上眼睛:“同源同种,手足相残……老朽年少时,秦赵兄弟之国互为表里,却不想如今……你去吧。”
赵政呵呵做笑,转身走几步,驻步:“韩、魏、吴等姬姓诸国,只恨手足相残之事少,不恨多。我赢姓立足不易,自当强者为尊。”
邯郸原不应话,赵政提着木棍走出屋子,清流村中更多的少年围过来,赵政猛地睁大眼睛,神情诧异看向远处,这帮少年背后。
一帮持械少年纷纷扭头之际,等他们反应过来,赵政已翻过低矮土墙,撒腿就在雪地里跑,一帮少年纷纷大骂卑鄙,追之不及。
踉踉跄跄,赵政跑回家中。这是临时拨付于他们母子使用的宅院,原来的主人父子俩战死,妻改嫁后已荒置七八年。
低矮土墙茅草做顶的屋子里,赵政瞥一眼生火取暖,却未收拾屋中的母亲,又看了看没了多数茅草,只留下梁柱的屋顶,眨着眼睛。
赵姬双臂抱住小腿,下巴搭在膝盖上,白皙面容染着几道黑灰手印,圆滚滚黑白分明的双目中火苗跳动,却眼眸无神,似乎并未察觉到儿子的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