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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粥煨得太久,又沾上夜间的寒凉,几乎成了一罐浆糊,闻起来也不复原来的清甜,而是怪怪的。
姜沅尴尬地抿了抿唇,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。
“怪我,竟然把粥煮成了这个样子......”
话未说完,裴元洵已经坐下,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出,一下将粥罐提到了自己面前。
他拿起调羹,一言未发地喝起粥来。
姜沅不好意思地坐在另一侧,纤细的手指不安地揪着绣帕,悄悄抬眼,近距离打量着他。
半年征战,他清瘦了不少,肤色比以前深些,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。
看他神色平淡得大口吃粥,姜沅既满意又忐忑。
满意得是,这粥看上去不怎么样,他却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,忐忑得是,他也许是因为照顾她的自尊心,硬着头皮咽下的。
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,姜沅轻咳一声,轻声道:“将军,味道如何?”
“尚可。”
尚可就是味道不太好的意思了。
身为妾室,担负着照顾将军的任务,她却做得不好。
姜沅窘迫得红了脸,轻声道:“那我明日再重新给将军煮一些。”
裴元洵垂眸看了她一眼,动了动唇欲言又止,复又低下头去喝粥。
过了会儿,姜沅定定神,道:“将军,这粥里放了金银花,可以清热祛毒。我听将军嗓子有些哑,想是上火肿痛,只要连吃三日这粥,或者喝些金银花茶,便可好了。这几日饮食要注意些,最好吃些清淡的食物,不要吃容易上火的煎炸烧烤之物。”
裴元洵抬眸沉沉看了她一眼,默然颔首。
一碗粥很快见了底,姜沅也适时地起身,拎着食盒跟他道别。
“将军早些歇息,我回去了。”
裴元洵看了一眼外面浓重的夜色,“可有丫鬟陪你?”
姜沅点点头:“玉荷在外面等我。”
说完,提起裙摆跨过门槛,向院内走去。
刚走了几步,裴元洵却迈出正房,三两步追到了她面前。
姜沅微微一愣,停下了脚步。
朦胧月色下,裴元洵的脸庞还是往常那般清冷沉着不苟言笑。
姜沅怔了片刻,不由想到,他特意追出来,难道是另有安排,告诉她明日不必再来送了?
既是这样,她便听他吩咐,不送了便是。
还没等她开口,突听到裴元洵沉声道:“明日我会宿在木香院。”
姜沅怔了怔,反应过来,一下子又羞惭又窘迫。
以往将军住在府邸时,只有每月初一、十五、二十五才会到木香院来,明天却不是这些日子......
姜沅攥在袖底的手悄然握紧,玉白无暇的脸难为情得红到了耳根。
裴元洵撂下这句话,便没再说什么,只朝外看了一眼。
那是一个让她早些离开慎思院的眼神。
姜沅抱着食盒,逃也似得快步走了出去。
回去的路上,姜沅一直脚步匆匆,似乎后头有什么洪水猛兽追来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