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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秦良拔掉了堵塞的那截管子,雍在其中的菜水,汤汁喷薄而出,很快溢满了厨房贴瓷的地面,男人站在这一方泽国中,回头望着两眼喷火的妻子,显然被她突如其来的反抗镇住了,他定了定神,发狠道:“你还有理了,蠢货——”
邻杉咬牙反击,“我这个蠢货滚蛋,你就没有麻烦了。”旋身要走,秦良夺步急追,两只大手钳住妻子瘦弱的臂膊来回拖拽,邻杉无力招架脱身不成,俯首照着禁锢她自由的胖胳膊咬下去,这一刻她是嗜血的魔鬼,半生的恨像陨石坠落。那个架着黑框眼镜的四眼君子惨叫着推开妻子,上步即是一拳,邻杉被打得眼前一黑,嘴唇,脸颊火辣辣地刺痛。
这时孩子们嚎叫着从各个房间奔出,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。弟弟泽秋胆小,吓得呜咽起来,姐姐泽夏两眼蓄泪,抱住头咆哮道:“离婚吧,不要过了,我和弟弟谁也不跟——”四眼君子扬起手臂喊道:“看到没,这是你妈咬的,她咬的,你妈疯了,她疯了——”
邻杉呆立着,通体像被毒质侵满不能走动。她听到了震颤的摔门声,秦良走了。
其实最应该走的人是她。
夜已深,泽夏和泽秋在惊恐中迟迟睡去。黑暗中,邻杉大睁着双眼,陷进苦痛的沼泽。前尘旧事腾云驾雾而来,万箭穿心。
辗转难眠的煎熬迫使她挣扎着坐起,披衣下楼。
男人是不会回来的,她也不盼他回来。
步下楼梯,在边门处撞上一个穿黄色制服的外卖员,怀抱一捧鲜花,急急闪进电梯。今天是母亲节,都这个时候了,是哪位有心的先生买给老婆亦或老妈的礼物,让人眼热。邻杉不嫉妒,有些许羡慕。
楼下是一片大花园,苏式园林设计,长廊,照壁,四时花木,相映成趣。这是她和秦良在南湘第三次置换的房产。小区地理位置优越,物业体面周到,房子布局合理,是长久安居之所。
搬进新家不到月余,便生内乱,邻杉不觉奇怪,反而是意料之中。秦良仗着自己养家糊口,劳苦功高,专横跋扈了这么多年,邻杉吃尽苦头,强忍着不发作,险些憋出内伤。谁料,到了不惑之年丈夫的气焰愈发嚣张,邻杉不得已走上“谋反”之路。
她在南湘举目无亲,孤家寡人,每每吵架之后,遁无可遁。出走无数次的“娜拉”,无数次回到原地。她从心里痛恨自己,懦弱,无能,逆来顺受。
而在她遇到他之前,她是独立,有主见的。
邻杉踽踽走着,脑子里思绪万千,在这样朗月如昼的夜晚,她却感觉自己的世界下雪了。
路灯投下伶仃的影子,她已出了小区,大门口倚在电动车上打盹的代驾,头低垂着,像睡熟的向日葵。生活不易,这些午夜蹲伏的“猎人”们伺机而动,恭候着醉酒晚归的“猎物”,其中或者就有秦良。她还是不争气地想到了他,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男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