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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回到家的时候,天已经擦黑了。
还没开灯,在昏暗的玄关处换鞋的时候,忽然一阵眩晕。
脚步随之踉跄。
我结结实实撞在了衣帽橱边缘,是沉闷而剧烈的刺痛。
伸出手想要摸索着开关,却没有太多力气,我够不到它。
再挣扎着一起身,假发勾住了什么,掉了。
我木木地看着地上的假发,继而想起自己用尽全力伪装的精致和漂亮,要是真的闹到打起来,假发被人一把抓到,他们就会发现我其实是个秃子。
想到这么滑稽的场面,我没忍住笑出了声。
笑得一发不可收拾。
鼻血顺着流淌下来,温热的,咸腥的。
一滴,两滴。
混着眼泪流淌到下巴。
我不想动了。
也不想挣扎了。
那些漫长繁琐的治疗,吃不完的药,厚厚一摞化验单,还有医生欲言又止的表情……
其实都可以结束的,不是吗?
直到黑暗中,小璃它两个前爪扒住我的膝盖,探头上来嗅闻我的气息。
“喵。”
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。
我想抱抱她,但我有点吃力,抱不动,手指像打了麻醉一样张合都变得困难。
缓了半天才站起身来,我去厨房给她化罐头。
“小璃,他不会回来了。”
“我努力给你找一个新家。”
“不是妈妈不要你,是妈妈不得不走啦。你不能走啊,你要好好地。”
“上次来家里那个夏夏姐姐,你喜不喜欢呀?”
“她家有个超大的阳台。”
捡到小璃是个冬天。
我和温棠风并肩走在路上,当时天黑了,路过一家烤红薯店,我看着上锁的小车遗憾地摇摇头,然后就发现了藏在车子下面的小璃。
我试探着“嘬嘬”唤了两声。
它毫不犹豫地跑过来,就是这样毫不犹豫地跑到我们脚边。
仰头叫着,毛茸大尾巴卷曲勾着我的裤脚,眼睛水汪汪地瞅着人。
我知道温棠风有洁癖,正好拎着夜宵,想拿出来给她吃,可惜是辣的,我蹲在地上一点点扣上面的鸡腿皮,少年忽然在身后轻声开口:“我带了牛奶给它吧。”
我稍微愣了愣,然后说:“谢谢学长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
本来想喂完就走的。
但小狸猫太乖了,一摸就欢天喜地仰脑袋,一顺毛咻地就躺地上翻肚皮。
身上灰扑扑,眼仁儿亮晶晶的。
我蹲在原地踌躇,蹲得腿脚都快没知觉了。
抱回学校是不可能的,可它那样依赖我。
其实我也喜欢它,小猫探头探脑地跟着,鼻子有点酸。
我做不了更多了。
自己养活自己已经不容易。
但一扭头,它就又亦步亦趋跟过来。
快凌晨的北方冬夜,风冷得直刮脸疼。
但我走得很慢,他也陪着我,我们俩迎着呼啦啦的风在树影下面走,人影长长的,狸猫的影子小小的。
少年的手就是在此刻伸出来的,骨节修长,指尖微凉。
“你想养着吗?我在校外租了公寓。”
“想的话,就带它走吧。”
那天月亮很圆,我记得,自此再也没有见过那样圆满的月亮。
能填满少女的心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