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不知，在唤哪个舒儿。
我抚上皇帝胸膛，缓缓打着圈：“陛下，臣妾给你讲个故事吧。”
他只当我是增添些情趣，欣然应允。
“二十年前，伴随着一声啼哭，一个女娃娃在爱意浇灌中出生了。”
“她经常被人评价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，喜欢的事物常不被旁人理解，却被父母亲友和府里上下包容着快乐成长。”
“她还有个姐姐，待她特别特别好，她们形影不离，整日黏在一起。”
“可一道圣旨让她进宫做了娘娘，一切都变了。”
皇帝抚着我发丝的手一顿。
我缓缓绽开个笑容，泪花却在眼眶打转。
“她为她深爱的男人生儿育女，怀胎十月却被嫉妒她的人下药毒害，诞下死婴落下病根。”
“可那个男人非但不替她讨回公道，纵容着凶手在她面前耀武扬威，还嫌恶她因为生育而留下的痕迹和苦痛。”
“等把她逼死后，他却像幡然醒悟般疯狂地寻找与她相像的女子，而补偿的方式是杀死她的家人，将对她的愧疚尽数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。”
我的手慢慢环住皇帝的脖颈，在他耳边轻声呢喃：“陛下你说，他可不可恨。”
皇帝瞳孔一点点缩小，被我手指冰冷的温度激得一颤。
他忽地反应过来，想要朝着屋外呼救，却被我猛地用绢布勒住脖子整个人向后仰去。
这块绢布，他曾经用来蒙上眼睛，让我在他身上百般讨好。
我死死勒着布指腹泛白也不肯撒手：“柔妃可恨，那些跟着她欺负我阿姐的妃子也可恨，可造成这一切痛苦根源的人，是你啊。”
“你昏庸无能，迫害忠良，只顾着自己快活享受，可有在意过百姓的生死安危！”
“为了自己的清名，你任由着后世将我阿姐塑造成红颜祸水，祸国妖妃，可自古以来哪有一个王朝的覆灭是因为一个女人的！”
皇帝挣扎之中打翻烛台，火循着纱幔迅速熊熊燃烧，我们的动静终是惊动了屋外的太监宫女。
他们只看见漫天火光中，那位荣受圣宠的舒贵妃，死死地勒住九五至尊的脖子。
他们慌忙过来救驾，临到床前却都犹豫了。
我趁机喊道：“你们真的要救他吗？这个罔顾朝纲，不把你们的命当命的昏君？”
“若能助我替天行道，本宫保你们不死！”
他们对视一眼，竟一起过来帮我按住皇帝。
皇帝终究要为他的暴虐付出代价，生死之际，没有一个人站在他的身边。
而皇宫内外，早已被平乐公主的人看守得紧紧的。
皇帝口吐白沫，渐渐失了气力，弥留之际，他望着我的眼睛，充满悲戚地唤了声：“舒儿...冬儿...”
我加大手劲，从牙缝里淡淡挤出几个字：“我不是你的舒儿，也不叫忍冬。”
“我叫陈曼儿。”
四月初九，养心殿失火，皇帝卒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