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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所以这样说,是我瞥见林雪手上多了个佛珠手串。
她往日不信佛的,世家贵女,十指不沾阳春水,也没有什么事要愁。
想来她要求的,无非一桩好婚事。
林雪果然闭了嘴,瞪我一眼,带着小丫头走了。
主母把她养得太好,心骄气躁,色厉内荏。她没尝过世界上的苦难,也没见过主母罚人的手段,只知道全世界都要围着她转。
这日回来得巧,府里早定下请戏班子来唱戏。
唱旦角的温小荣,是京圈里新火起来的,据说难请得很,上门唱一出戏,要排到几个月后。
他一袭水袖丹衣登场,声若懒燕娇莺,眼波婉转间,半嗔半怒,占尽世间风流。
江少陵忙着摆弄桌子上的茶点,对台上的咿咿呀呀并不感兴趣,只在众人拍手叫好时,抬头瞧了一眼。
而这一眼,碰巧瞧见台上的贵妃衔杯醉酒,兰花指轻轻一捻,摘下鬓边一朵粉花。
不过是陪小娘回去喝碗药的工夫,再回来,花厅里围了一群人,个个面色古怪,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。
我直觉不好,匆匆拨开那片乌黑的人头
果不其然,人群正中,茫然站着江少陵。
只见他头上戴朵花,手上翘个兰花指,众目睽睽下,竟是把自己扮成「贵妃」了,要给我父亲敬茶。
大抵感觉到周遭气氛的异样,他瑟缩了一下,举手投足都透着无措。
有个小孩率先忍不住笑道:「你干吗要穿得像个女人?」
哄堂大笑声中,父亲颜面扫地,拍桌怒斥江少陵:「放肆!」
父亲拂袖而去,主母脸上也不好看,这桩婚毕竟是她做主定的,没想到会惹了父亲不高兴。
我沉下脸,走到他面前去,把他插在头上那朵不伦不类的花拔下来扔掉。
江少陵傻乎乎任我拔。
他笨笨地问:「我……哪里……做错了?」
他甚少说这样完整的句子,只微微一动,眼周慢慢浸出一圈红。
悬在半空的手顿住,我轻道:「你没有错。」
江少陵忽然就哭出声来。
他哭得那样大声,眼泪鼻涕一齐流下来,嘴角止不住往下咧,又丑,又难看。
傻子委屈。
江少陵哭得惨烈,我帮他擦脸,沾上满手的泪渍,没有办法,最后从怀里掏出块蜜枣,ťűŧŭ那是他素日爱吃的零嘴。
水渍打湿包蜜枣的油纸,糖汁融化,蜜枣一半塞进嘴里,另一半黏腻腻拉丝挂在嘴边,旋即又被新涌出的泪水冲掉。
在座瞧热闹的还有些亲朋,我冷冷环顾一周,把自己的薄外披解下来,兜头朝江少陵头上罩下去,隔住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。
隔着披风,我问他:「糖化了些,还甜么?」
豆大的泪从外披下头砸下来,激起地上尘土。过许久,那人才瓮声瓮气地答:「甜。」
甜就好。
我把他的手握住了,一使劲,提着他站起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