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算错题,二叔会体罚,用教鞭在学童手心轻轻点一下,似挠了一下痒。有顽童就故意犯错,主动伸手求打,等棍落手心就嘻嘻偷笑。朱老师曾对他说,你二老子天天和外宾打交道,人民大会堂吃过国宴,结识的全是达官贵人,你过去沾小指拇大的光就不得了。他也曾扪心自问,以前读书不上心,是否有土地老爷坐岩洞,觉得自己背膀子厚的心理?答案是肯定的,想到给赖家君去的贺信,用的是金处长带回老家的单位专用信笺,羞惭不已,分明一张白纸画出他虚荣俗气的嘴脸。
二叔的相邀让金兆珉有冷身子穿热衣的感觉,金兆珩却说不要高兴的太早,二老子大不了替侄子寻份小工,或让学个单车钟表收音机修理啥的,会说一天挣的钱够买两三斤大米就比农村强多了。又说他以前去在工地上干了一年,跟在老家打牛大胯没啥区别,弄个英雄白跑路。金老师听了大儿子的话怒极反笑,以前农村某村晚上偶尔放场电影,周围团转数个村子的人,会打着火把隔开大老远跑来观看,遇消息不准确或电影临时取消白跑一趟,人们就相互转告电影片名叫《英雄白跑路》。金老师笑骂金兆珩,当初让你好好念书,你偏偏把耳朵放烧腊盘里,非要躲进红苕洞打扑克,混个初中毕业就不念,难道你二老子需要你去帮他坐办公室?金兆珩说,考不上学的又不止我一个,再说考不上的人又不是只会吃饭造粪,而今眼目下我就不比一些考上学的混得差。金老师叹口气说,横顺我以前是对牛弹琴,而今眼目下依旧是。
金老师不大满意大儿子作生意挣两钱就瞎张扬,家里摩托车电视机洗衣机一件不少,村里眼红的人不少,一旦上面政策有变搞个啥运动,只怕叫花子贬成讨口子的命都没有。金兆珩对父亲的担忧不以为然,我一不偷二不抢,光明正大挣的钱,为啥不能风风光光地花,未必然钱多了还怕哪个敢打碗水把我吞了啊?如果非要以现代的眼光看待过去的事物,难免有事后诸葛亮之嫌,但非要以过去的眼光看待现代的事物,难说不是高度近视瞎操心。金老师想提族伯金区长的事,话到嘴边又咽回肚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