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只段相一贯晚到，殿下莫扰。”
“罢了……”陆相宜起身，吹灭那一盏枯灯。
“让人掌灯，更衣罢。”
今年除夕夜宴设在云台殿。
陆相宜愈发不清楚闵毓的心思了。
“从今后，人前人后都莫再叫那个小字。”
陆相宜揉揉眉心：“他长大了。”
一晃眼，物是人是，物是人非，物非人也非……都不过经年长逝后的大梦一场。
“你家姐姐也已嫁了人，我该早给你谋个去处的。”
流月低着眉头：“我们得长公主多年照拂，阿姐有了归宿是好事，属下只想常伴长公主身后。”
陆相宜笑：“一辈子跟着我有什么好的……”
“再者，我也是要走的。”
流月道：“殿下若下嫁段相，属下就给您做陪嫁去。”
陆相宜嗔她一句心思多。
沉甸甸的冠，赤金流苏一直垂到胸前。
“这服制有些不合身了。”流月道，“您看，腰身都宽了些。”
陆相宜道：“也不穿几次，不必改了。”
道不准，今儿便是最后一次了。
“外头起了北风，要下雪了，披件大氅再去。”
流月给她系好衣带：“真的不要属下跟着吗？”
陆相宜道：“你去找青囊找山月。”
“我嘱托你的事，莫忘了。”
流月笑道：“殿下年纪长了，嘴倒琐碎起来。”
“太多不曾说出口的话，如今都怕说不完。”
陆相宜也不知如何生来的悲悯。
赤鸾车停在外头。
宫里阿监停在门外阶下。
鸦雏色宫衣，与苍苍天色，融在一处。
“给长公主殿下问安。”
“圣上……”往年少年都会亲来迎她。
有次少年临来时贪杯，喝得醉醺醺，面色潮红，停在车前踢着双腿无聊。
那回还是山月送她出来。
山月去与與丛攀谈，陆相宜到车前，将少年抱下来。
那时少年还轻轻的，她臂力较寻常人好些，抱着并不费力。少年挂她身上，蹭她领口衣袖的香。
“姑母身上真暖和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