嬷嬷,您可不可以跟阿辞一起去,阿辞害怕。”
董妈妈心疼这孩子。她小小年纪先是离了母亲,再要离开父亲。本就胆小,现在还要被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,怎能不害怕?但她只是个下人,能做的有限。
她抱了抱清辞,“七姑娘,不哭。你这是去咱们纪家的藏书阁呢,那里啊,世上多少举子士人想去还去不成呢。”
“我们七姑娘这是替你父亲去给三老爷尽孝的。三老爷呀,可是咱们大周数一数二的大才子。姑娘呀,你好生伺候着三老爷,跟着他读书、学礼,修心养性,将来自有你的大前程。”
清辞没想过那么多,只殷殷地问:“嬷嬷,您会去看我吗?”
董嬷嬷抹了抹眼泪。这女孩子不像府里其他的少爷小姐有心机。她心性纯良,对于人事有种不开化的懵懂,也是她的天真所在。
董嬷嬷不想骗她,“七姑娘乖,嬷嬷老了,你走了,我也要回滨州老家去养老喽。”可看到清辞脸上浮起浓浓的不舍和失落,还是于心不忍。她想了想,便道:“七姑娘乖,那等明年姑娘生辰,嬷嬷托人给你带好吃的,好不好?”
“嬷嬷会给我做菊花酥吗?”
“会、会!嬷嬷给七姑娘做菊花酥,还带滨州的荔枝酱给你,好不好?”
清辞的眉头仍旧蹙着,可止住了抽泣,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意。
郑荣在旁忍不住催促,“嬷嬷,时候不早了。耽误了时辰,回头二爷怪罪下来,受罪的还不是姑娘?”
董嬷嬷哪里不知?本还想再叮嘱女孩几句,也只得作罢。罢了,各人有各人的缘法。这女孩孤苦无依,远离这深宅大院,未必不是她的造化。
董嬷嬷应了一声,扶着清辞上了驴车。清辞的眼泪又涌上来,她看了看董嬷嬷,“嬷嬷,您老要好好将养身体,等清辞得空会去看您的。”然后含泪又看了一眼纪府的大门,然后坐进了车里。
她心中害怕又不舍,但想起母亲曾言,“人生于世,悲欢哀乐皆在于我。”便微微定了心。
只是她此时尚还不懂,人事或如青山寂寞,或如江水奔湍,唯有天意定离合,不可捉摸。
马鞭一扬,铜铃叮当,车子在晨曦里渐行渐远了。而纪家七姑娘也慢慢再无人提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