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期而至的暴风雨。暴雨过后,烙铁般的火烧云会将西山衬得轮廓分明,近在咫尺,仿佛触手可及。
在那个时刻,即便站在自己卧室的阳台上,端午都能看见山上被行人踩得白白的小径,看见上山烧香拜佛的老人。
每当这个时候,端午总会贪婪地呼吸。仿佛长久憋在水中的泳者,抬头到水面上换气。他的内心,会涌现出一种感激的洪流—那是一种他习以为常的偷生之感,既羞愧,又令人庆幸。
这天傍晚,儿子从学校放学回来,一进门就对他说,他们的班主任鲍老师想请他去学校做一次演讲。
“这么说,你们的班主任也知道我?”沉睡在他心底的虚荣心,再度苏醒、泛滥,令他感觉良好。
“那当然!”儿子此刻已经把佐助脚上的铁链子解了下来。他让鹦鹉趴在自己的肩头,轻轻地拍打着它那绿松石一般的羽毛。“是暴君亲口对我说的。”
他们的班主任姓鲍,学生们都管她叫暴君。
“那么,什么时间呢?还有,你们老师让我讲什么题目?”端午想搂住儿子亲一下,却引起了佐助的嫉妒心,它的尖喙毫不犹豫地啄向端午的手背。
“这我就不知道了。要不,你给暴君打个电话问问?”有一种亮晶晶的光芒,在儿子的眼中飞快地闪了一下。
可若若并不知道鲍老师的手机,他只记得办公室的电话。
因担心老师们下班,端午犹豫了半天,还是决定往办公室打个电话。
接电话的是一个老头。他说鲍老师正在隔壁的会议室,给参加全省奥林匹克竞赛的队员们作报告。不过,他还是决定去隔壁叫她。
“您哪位?”鲍老师的声音冷冰冰的,为自己的报告被打断而露出明显不悦的口气。
“我是谭良若的家长,我叫—”
“您有什么事?”她的声音明显更为严厉,而且不客气地打断了端午的自我介绍。这清楚地表明,她对他的名字没有什么兴趣。
端午的心猛地往下一沉,不由得回过头去,打量起自己的儿子来。若若此刻正在用一种崇敬而期盼的目光望着他。他的眼珠黑黑的,亮亮的,眼神中半是畏葸,半是狡狯。端午只得硬着头皮和暴君周旋,一心盼望着,尽快结束与她的通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