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堂,一步步迈上棺椁的台阶,走进棺椁,睡下。厚重的棺盖合上。一把纸钱洒向空中,乐手重新吹响唢呐,送亲队伍将二人一路从寺庙抬上了山巅。
“过年喽!”随着笳乐声渐行渐远,纷飞的纸钱落在雪地上,三名提线人摘下面具,纷纷松了一口气。
他们踩着纸钱,欢欢笑笑勾肩搭背地离开祠堂,却迎面撞上了一个少年。
“结、结束了?”癞小六目瞪口呆。
“结束了!”同是提线人的张二平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第一次表现成这样,已经很不错了。明年我就跟阎叔说,让你单独带一组,我也退休享享清福!”
“我、我做了什么?”癞小六牙关打颤,一个极不好的预感让他从头凉到了脚底板。
村里统共四个提线人,每年婚礼两人一组,负责一个提线新娘。刘麻子重病不能起床,癞小六是临时被抓来顶包的。
第一次当提线人,他难免有些紧张,花轿到了庙里,他就忍不住肚子疼,趁人不注意溜进了茅房,一待就是老半天。等他提起裤子出来的时候,花轿走了不说,管事的老张哥还夸他做的好。简直不能理解。
张二平笑得合不拢嘴:“老黄家的丫头死了有几天了,尸身早都硬了,那有经验的刘麻子又生了重病,原本以为这次不好操作,没想到你表现得这么好!让那老黄家的丫头走得比另一个还稳,真给我长脸!”
“什……什么?!”
可他明明一直待在茅房里,什么都没有做啊!
癞小六吓得面无人色,还没来得及再说话,便两眼一抹黑,直挺挺地晕了过去。
“到底是个孩子,经不住夸!”张二平啧啧叹气,同另外两人打着哈哈,抬着癞小六回了家。
与此同时,食滝山阴面的坟头上,刚入土的新娘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“好饿啊……”
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淹没在乒哩哐啷的笳乐声里,村民们浑然不觉,唱着古来流传的祝祷之歌:
“滝山苍苍,雪夜茫茫;
芳龄永继,仙寿恒昌……”
村民一边唱一边绕着坟头烧纸钱,临近午夜,才结束了滝村一年之末最重要的祭典。供完新娘,待明儿年三十守完岁,想必来年又将是风调雨顺……